【一】
陌上烟凉,茶糜了一季的时光。
时光沙漏里的笙箫,在朦胧的夜里,四下无声蔓延。一地散落的月
光与朵朵飘散的白云,已是经年的忧伤,隔年的故事。独有浮于一片水
上的朵朵风絮,如我流年里一叠叠文字的双眸,窥视着华灯璀璨奢迷的
夜色。其实,我就是那片幽黑土地,纵是烟花如菊柳天空中飘逸时,良
宵花灯满,我却仍是一抹独自的挂寒如一字淋墨。
一朵遗落在尘埃中的桐花,装在夜半的瓶子里,透明的琉璃,像红
尘中只我一人探看的玄路。浮尘路上,几番寂落绾成轻怨,几番凄凉落
成花冢,几番离别结成青果,几番等待拧成红绳。独自缱绻在流年的菱
角里,挑起夜幕的帘,拿一块砸缸的石头,砸破岁月坚固的陶壁,砸出
清灵灵跳脱的秋水。纵有千幛尘土,还是愿承这一朝相见的流水,洗尽
红尘里的蛮风瘴雨。
【二】
深秋里,月色最清,银凉一地。
心,似那淋水的茶器,有细小的水声作相识的记忆,将往昔滴到微
湿,将今时滴到无形。水气袅袅,恰遮掩着自己的喟叹,终究还是曾经
怨了,终究还是此刻疼了。亲爱的,我的笑,是有温度的;只是,你不
触,便永远不会知道是暖是凉。就如那一味苦丁茶,在我眉目弯如弦月
的笑颜里将苦藏得很是深重。
一枚枚菊花香,投进了我天涯的盏,给我的温暖长长的供养。我的
笑容小窃了那日啜饮的菊花味道,笑声中讨得了窗前阳光处那如倒挂酒
盅般陶制风铃的撞击浅响,连笑眸也觊觎了檐下青瓦间的蓝白净饰。在
不老的夜里,擎起一盏瞻望,你便是我那山高水长之外的风,那牵来挂
去的随意,凝成了一双水晶鞋,穿在你的目光里。
只因,信了三生之言,我的尘埃,只在你处落定。你,去为幸福试
温,捧起我尘埃里的笑靥,从此落入你爱与生命的掌纹中。在尘的春夏
秋冬里,我将阳光安置成肩背的翅膀,将足翅停搁在如同你指尖处的尘
疆里,将你目光里的怜惜、迷茫、疏离、惊喜,一一染在我的翅里。红
尘道里,幸福已化经语;朝觐的心上,一株香草,温柔的紫茎,静稳的
紫花,层叠的叶安适成塔,坐落成我心间的红骨九层塔。
【三】
苍苍一水,白露染了菊灿,蒹葭一片。
风,吹着猎猎而舞的芦花,我却静得只与秋风一起低迷。
湖边,桑烟燃起;慎微的涟动在水面上搓出时光的细纹,如一道道
的规则叠成了岸,回头,普渡的痕迹飘离于水域,偷偷吐露出了黄花小
蕊,借着夕阳的暖笑,小心的展着丝丝娇瓣的屐履,簪行在彼此交织的
目光梢头。
一蓬花色在秋里辞笑,满心的柔软掺在月华里。月下,一扇苍色的
门,虔诚的仰望一墙与你有关的荼蘼。我曾以一颗神游的心,想象着自
己拥有悟空的异能,十万八千里可至,手搭凉棚金睛将你望,而你却如
如来的掌,温润的平息了我无谓的翻覆。是的,你只管徐徐来,将宠意
囚在一朵微笑里即可;而我,因宠的目光,任心在彼此的胸膛间冲来撞
去,任气息在彼此的颜容前呼来喝去,有着蟹子微蛮爬行的横意。
陌上有花,开得无痕,亦似无心,却挂着红尘中的安然静好。我知
道,安暖于当下,将属意安定,让你看我那无妆的模样,还有卧榻的病
容,可以无性别般与你一起研墨拈茶,品茗论道,可以笑簇皱痕可以哭
到糊了面。这样的尘缘,便是一种幸福,且是世世的花期,纵是花开两
岸,纵是这方枯萎那端却可以盛放,亦情愿将这般美丽的平静与安然许
你。
【纯属文学创作。2013年11月3日写于信宜家中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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